山东张修东的博客

有时静心想想，如果从出生到现在的半个多世纪华年里，头发一直没剃，胡须一直存留，那自己会是一个什么样子――青丝发长垂及腰，龇粜髯襞当空飘。 W^9V$V#  
每遇难题，亟需思考，手抚如瀑一般黑发，轻捋一把赛神似仙胡，眉头一皱计上心来，一副古人飘逸相貌，不知道该有多潇洒！ k}&qT"W  
多亏有理发这一行当，有发从指间落的经历，才使得没有机会见到我那幅百年难得的意念形象。至于这些年，自己理发多少次，有多少头发丝儿从理发师的手指间流落他乡，大概只有时间老人记得清楚。 (x\0fO  
我最早触及理发的概念，算是每年的二月二，一个不得不安排理发的日子。二月二，龙抬头，加上自己属相小龙，理了发，那就意味这一年“从头开始”交好运，对此，打小就有高度自觉。 kIB3^f]-D/  
那时在农村，不像现在一个小区有好几家理发店美发厅，一个村庄里有一人拥有这门手艺就已经不错了。当然不包括自我修整的“个体户”――不对外承揽业务，只为本家人服务，手艺更不外传。我家大爷就属于这类人。 l^6J6w  
每年二月二临近，他是我们家族最忙的人。至于他的理发家什，没有剪子推子梳子和收纳布，只有一把刮脸刀。严格说来，不叫理发，不叫剪头，也不叫推头，只算是刮头。 0, QwQ  
有一年，已经知道要好和打扮的我本想拖点时间，让母亲给我几毛钱去村理发铺。母亲似乎猜透了我的心思，说理发铺里排队挨号的人很多，便再三催促。无奈之下，我只好硬着头皮来到大爷家。刮头好多年了，我们本家兄弟十个大都挨过大爷的刀子，却使得大爷掌握了熟练快捷到位的技术，再难刮的头，在他手里也易如反掌。几分钟过去，黑的头发眼看着从头上落下，被风儿一吹，走走停停，前行几公分又倒退几公分，不一会儿便失去自由，被拾掇到了撮子里。像人生旅程，头发也是如此，有得必有失，丢失的是三七分头的一头黑发，得到的却是光可照人的爽透。 W2`NWam{9B  
调取记忆中所有影像，记得这是我唯一的一次刮头，从此再无缘，至于原因，是这样的：二月出头正值天气寒冷，戴上帽子防冻的我，因为个头小，几个高年级的同学不时将我的帽子偷偷摘下，露出我那凹凸不平的秃脑袋。这还不过瘾，他们几个大孩子动手摸着，说那些粗鲁话，很不雅观。最为关键的，还引来了许多女同学哄笑，我就有点受不了了。 \N.`O#(X  
放学后哭着回家的我向母亲诉说了经历，善良的母亲从此没再强求，自然找了村里的理发店赶在“龙抬头”之前先理了发，抛却了我再次回想的阴影。 0c4jk0!%  
记得奶奶健在时，一般要求头发长到该剪的时候就得剪，虽然老人不懂得“身体发肤，受之父母”的古老传统，但其中蕴含的道理却是懂得。待我参加工作长成十八九的小伙子，奶奶一再叮嘱：父母都健在，别留胡须。奶奶的话在我看来就是“圣旨”，不能违背的！ @%b]?7{8  
说起圣旨，想到书籍里对清人的描写：剃头梳辫。那是强令一样的圣旨，该去的头发从指间落下，该留的长发留足留厚，并不能像理发店美发厅这样子自由选择样式的。 :NQP.is$Q  
知识的浪花拍击充填大脑：汉代即有了理发的工匠；南北朝时，贵 族子弟开始削发剃面；到了宋代，朱熹的文章里就有了“其比为栉”，其中的“栉”即说明理发器已诞生，这时已经有了专事理发的作坊。从此，发从指间落，便沿革盛行开来。 b&i;@_[A  
仔细揣摩，年轻人以头发长短为基准，决定理发间隔时间，黑发从理发师的指缝间跌落，觉得挺可惜的，那可是青春啊。可到了一定年纪，却以是否白雪染双鬓的形象为基准了。随着电动剃刀在脑袋上爬行，嗡嗡嘤嘤之中，一层白雪零落地上，这时的我却不觉得珍惜了。发，从指间落下的，是逝去的操劳和岁月的痕迹，流逝了，倒觉得从理发师的指缝间又找回了一段青春，自己好似年轻了几岁，这大概是我由原来一个月理一次发到现在缩短为二十天的缘由吧。 y-c3WxN<G  
不管怎么说，发从指间落的行当还是长久的。矿区有家“姐夫弟妹店”，与矿山同步建设，四十年长盛不衰，拿下人家的头发，也熬走了自己的青春。为此，我还写过一篇文字“理发匠”： 89_EE\2u,\  
成为匠人，因脑里有路数，胸中有乾坤，手里有技术。成本几块钱，就能换一副容貌。创造一个新产品，让他体面地抛头露面。 !1g8*( V  
推子在头顶穿行，剪子在马路逡巡，头发在指尖滑落。匠人们摸过的头，难以计数，难以分档。 ;2=J9\]T  
经营这片天地的男匠女匠相视一笑，从室内走出的人，满面红光，神采奕奕。进店是银发老人，出店已是发毛黝黑的年轻人。除了寿命，理发匠让人返老还童。 'G:Mv`7q  
时光，人生有限的时光，说好打发，就是发短面净，不再去想长发及腰、须发飘逸地过梦想的日子，就是一天天地把头发熬白，自感过得有意义就行。说不好打发，就是在难事面前挣扎，在逆境之中奋发，时光终会将难事琐事摧枯拉朽一笔勾销，世上万事没有过不去的。想到这些，我心胸宽阔，无所畏惧。 $Ra>tB1o